文| 南塘民间故事
1966年8月12日凌晨,巴黎蒙帕纳斯警察局接到报案,称其管辖范围内的一间公寓内发生了一起谋杀案。
案发地点为沙坑街28号,死者是一名60多岁的华人男子。民警赶到时,屋内仍弥漫着煤气味。死者躺在自己的房间里,胸前放着一本书,没有任何痛苦的迹象,脸上表情平静祥和。奇怪的是,死者的一个脚踝上绑着一个厚纸板制成的盒子。
据邻居称,前一天晚上,死者邀请朋友到家中吃宵夜,并用煤气灶煮了米饭。此外,死者生前患有脚踝陈旧病,近期因复发入院。
常玉
警方很快排除了自杀的可能性,确定死亡原因是煤气中毒。由于患有脚部疾病,死者在睡觉前将一个纸箱放在受伤的脚踝处,以免睡觉时不小心碰触而引起疼痛。然而,死者无法正确熄灭炉子,在睡梦中去世。当然,警方很快就确认了死者的身份。他叫常玉,是一位享誉巴黎的中国画家,但半生都在贫困中度过。
1920年代初,四川顺庆(今四川省南充市)张氏家族拥有丝绸厂,是当地有名的富翁。
常家丝厂的厂长叫张俊民,又名“张百万”,是张家的长子。张家老太太乔老太太是当地显赫商人的女儿,而张俊民姐弟大多继承了母家的基因,都是优秀的商人。六弟张裕则不同,他酷爱书法和绘画。
尚玉出生于1901年10月14日,比张俊民小37岁。张俊民对六弟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爱。除了张军民之外,张家还有一位成员对这个六子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那就是张家的一位老人,名叫张淑芳。
《彩墨牡丹》 常玉现存最古老的画作,1921年,常玉赠予徐悲鸿
清朝同治年间,张氏家族也是显赫的书香门第。张书芳是一位很好的画家,尤以画马、狮子而闻名。儿子们能做生意,张书芳自然高兴。但他始终遗憾,因为没有人继承他的艺术基因。随着第六个儿子张宇的长大,张书芳的沮丧逐渐变成了喜悦。
常玉自幼跟随父亲学习绘画,张淑芳注意到儿子不仅擅长画画,还擅长写作,有很高的艺术天赋。常玉14岁时,常书芳与长子联手邀请四川大儒赵熙在家教授常玉书画。
赵熙是中国当代著名文学家、书法家,以诗、词、书、画、戏闻名于世,光绪二十年科举第一名。他的山水画古朴淡雅,意境广泛,书法更是“百年来少有结合”的独特风格。
常玉早期盆花画
在蜀山、蜀绥,中国传统书法艺术和绘画滋养了常玉。他不听窗外的任何动静,只顾读书、画画、写字,跟着赵熙走。
常玉出生前一年,他的二弟张必成离开四川到日本早稻田大学留学。随着常玉渐渐长大,他开始想像二哥一样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常玉不仅得到了父亲和哥哥的支持,他的老师赵熙也鼓励他走出去,追求事业。
第一次世界大战后,巴黎成为世界艺术之都,巴黎的艺术中心位于塞纳河左岸的蒙帕纳斯。这里学术和非学术工作室林立,大街小巷星罗棋布着各种咖啡馆和酒吧,吸引着来自世界各地的艺术爱好者。
当年,如果你在蒙帕纳斯著名的圆顶咖啡馆看到一个穿着考究的中国男人悠闲地喝咖啡、画画,那一定是常玉。
当时,在蔡元培的支持下,掀起了中国青年赴法工作、求学的热潮。 1921年,三友也登上了开往巴黎的轮船。林风门、王继刚等人陪同。然而,两人虽然同在一条船上,却有着不同的命运,多年后,常玉的命运与他们截然不同。
《黄毯上的裸女》
到了巴黎后,常玉并没有像其他中国学生一样去正规的艺术学校就读,因为她不喜欢学院的规章制度,而是就读于私人画院————大画院。
这里的绘画班很有名,没有老师,只有学生。工作室每天下午2 点至5 点开放,任何人都可以持票进入。舞台上的模特们经验丰富,无需任何指令即可完成各种动作。画家根据自己的情感自由、自发地作画。
常玉很喜欢这种新颖的学习方式,有时会来这里画素描,有时还会参观其他艺术家的工作室。他还有充足的时间坐在咖啡馆和酒吧里体验当地的生活。
“他长得很帅,衣着考究,拉小提琴,打网球,擅长台球,他一生的爱好很自然,是一个英俊的年轻人。”他的朋友王志刚的这样解释,我们可以看到:想象一下常玉在巴黎的生活是什么样的。生活非常自由,不受束缚。
大哥张俊民每个月都会给她寄来大笔的生活费,她没有任何经济负担,过着华丽充实的生活。
正是在傣族茅草画院,常玉走上了人生的巅峰。
《猫捕蝶》 1933
常玉从小就受到中国传统书画的熏陶,无论画什么,总是带有浓浓的中国味。他用画笔画草图,画得很快。笔触、水彩施染,线条流畅随意,笔画较少,简洁明快。
有时他画模特,有时他也画他周围的人,而且常常被描绘成裸体的、小腿粗的女人,不分年龄和性别。徐志摩尤其欣赏这一特点,称赞其为“宇宙的大腿”。
常玉的画中虽然描绘的是裸体女性,但没有任何欲望的痕迹,坦率、纯粹、清晰。他作品中出现的女性有时害羞怨恨,不愿说话,孤独自怜,感觉自己无法与人交谈,独自悲伤。
常玉画了很多裸体女性,有时也画花卉和植物。这些花草很有中国风格,线条柔和,质感硬朗,就像秦汉碑文的手迹。
常玉以其独特的画风而闻名。他每次出现,都会被人围住。常玉的作品曾于1925年和1928年两次在法国秋季沙龙展出,引起了众多画商的关注。
《八尾金鱼》完美表达了他“油画的生命力和水墨的精神”的艺术特色,2020年佳士得秋季拍卖会成交价为1.702亿港元。
其中一位艺术品经销商是法国著名艺术品收藏家和经销商亨利·皮埃尔·胡歇(Henri-Pierre Houch),他也是毕加索和杜尚的代表。
当侯谢第一次看到常玉的画时,惊讶地说:“他真的很棒,才刚刚开始。”在侯谢的经营下,常玉成为了收藏家的宠儿,他的作品也被纳入收藏。 塔.法国最负盛名的展览——杜乐丽沙龙级展览。
常玉通过侯谢认识了毕加索,毕加索也画了他的肖像。 1932年,三友成为第一个以《1910-1930年当代艺术家生平大辞典》命名的华人,被法国主流社会所接受,并迅速走红。
更神奇的是,常玉邂逅了法国贵族之女玛索,并爱上了她,并成功接受了她的美丽。
春风得胜,马蹄断了,常玉便将自己的思念全部写在了文字里。这一时期的作品多采用白色、粉色等淡色调,其中描绘的裸体女子、盆花、动物,仿佛笼罩在淡粉色的梦境中。然而,好梦的起源是最容易醒来的,镜中之美,如树上之花。常玉的梦想彻底破灭,再也找不到他了。
1931年5月,大哥张军民因肝病去世,张丝厂也宣告破产。从此,常玉失去了稳定的收入来源。
你觉得在巴黎成名多年的常玉能赚很多钱吗?不是这种情况。在常玉,他像中国古代文人一样孤傲寡言,认为谈论金钱是粗俗的,是对恩典的侮辱。
常玉的好友、画家潘训庆曾多次目睹常玉被人群包围,纷纷争相购买他的画作。他把画送给别人,但拒绝接受金钱。
《马》 常玉的父亲以画马闻名,常玉一生也喜欢画马。
当画商找他画画时,常玉总是提前做好三项安排。这意味着提前付款,不看画,画完就带回家,不发表任何评论。条件太苛刻了,许多艺术品经销商都犹豫不决。
他出生在一个富裕的家庭,从不为钱发愁。大哥在世时,常玉花钱大手大脚。没有钱,也没有家里的汇款,唯一的生存办法就是喝冷水、吃干面包。
常玉婚后依然如此。有时,当一幅画卖出去时,他会立即招待朋友或赠送礼物。有一次,常玉竟然典当了马苏母亲送给他的一颗珠宝。
为了维持生计,他的妻子马斯在当地交通局找到了一份工作,勉强维持生计。更让马苏恼火的是,常玉经常和模特们住在同一个房间,素以浪漫着称。马斯先生无法忍受,于1931年7月24日,两人结束了异国婚姻。
从此,常玉变得孤独,再也没有再婚。
“成则萧何,败则萧何。”纵观常玉的一生,他的东方文化背景对他有帮助,但也为他的晚年埋下了伏笔。
他自己说,他的作品是蔬菜、水果和沙拉,有助于改变人们的艺术品味。而欧洲的大餐桌上却摆满了西方人喜爱的烧烤、油炸食品、各种荤菜等丰盛菜肴。
《蓝色辰星(菊花与玻璃瓶)》 1950年代香港佳士得2015春季拍卖成交价8,188万港元
常玉出身于东方文化背景,一直不肯屈服于西方,他说:“现代画家总是喜欢欺骗、用多种颜色来作画,因为他们没有,所以不能接受。” '
有一次,一位画商购买了常玉的作品,要求他在作品上多加几笔。常玉拒绝了,说:“我不会在上面加任何一笔。如果你坚持的话,我就买下这幅画。”
画商坚持要加上一笔,常玉说:“我这幅画本来是八百块钱卖给你的,现在我把这八百块钱还给你,请把画还给我。”
与常玉同时代的日本画家藤田嗣治,年轻时家境贫寒,卖掉仅存的几支画笔谋生。随后,他抓住了欧洲人的好奇心和对东方文化的肤浅理解,并迅速成名。
但与常玉相比,藤田的作品有着截然不同的意境,吴冠中曾说他的画“缺乏意境,缺乏真情,不可触碰”。我曾回顾过。
《幽蓝明菊》 1950年代
常玉与侯燮的“非行为不当”关系逐渐恶化,侯燮于1932年结束了与常玉的合作。常玉不想用浮华的色彩欺骗公众和自己,所以他不得不忍受贫穷的生活。
有时他在朋友的帮助下卖掉几幅画。然而,对于常玉来说,这点微薄的收入只是杯水车薪,他被迫过着节俭的生活。
一日,潘薰卿登门拜访,要求看他的画作。常玉只拿出了一幅小山水油画,庞薰琹却不满意,让他再拿出几幅。常玉道:“不用了。”
潘薰卿问其原因,常玉回答:“我连食用油都买不到,怎么买油画材料呢?”
庞薰清疑惑道:“你不是参加过很多次秋季沙龙吗?”
他说:“我只是把它涂在一块布上,然后再涂一遍。”
为了谋生,常玉被迫在中国的一家古董家具厂打工,画漆屏风和餐具,并在中餐馆提供食物。由于擅长烹饪,他还出版了一本法语书籍《中国菜食谱》,让生活压力减轻。
常玉仍然坚持画画,如果买不到画布和颜料,他就买便宜的木胶合板或聚合物板,用颜料代替颜料。因此,常玉晚年的油画表面剥落严重,这是他后期油画的一大特点。
《红梅与白梅 1960年代》
在工作室里,常玉有时会与植物交谈并演奏音乐。由于买不起美术用品和模特,他只能从时尚杂志上剪下美女的照片,根据她们的面部表情、姿势和时尚服装来画出来。
当我不画画的时候,我经常去咖啡馆闲逛,安静地喝咖啡。他每次都坐固定的位置,服务员也习惯为这位略显古怪的中国画家保留同一张桌子。
梦幻般的粉红色逐渐从他的画中消失,变成一片漆黑,画出的线条变成了“黑铁般的线条”。吴冠中说,疼痛“可怕,就像被鞭打一样”。此时他很少画裸体女性,但画了许多盆花和动物。画中所描绘的花朵大多孤独无力,却有如锦簇灰烬般的残破之美,以及影影散落的肃穆性格。他作品中出现的动物变得越来越小,辽阔的大地和一望无际的古道中只剩下它们渺小的身影。画中的动物就像它们自己一样,在广阔的世界里,“一切都满足于静静地观看。”
《孤独的象》 1966年6月常玉的最后一幅画他曾指着这幅画对朋友们说:
常玉的画确实优雅、端庄,他在给美国朋友罗伯特·弗兰克的信中写道:“此生之后,我终于懂得了如何画画。”
1965年4月,常玉画了最后一幅裸体女人画,编号—— 《曲腿裸女》。此画沿袭《宇宙大腿》风格,但线条粗壮有力,如刀斧般,并大量使用金石,堪称常玉的巅峰之作,充满了书法的美趣。歌曲。
常玉是老人,独自住在沙坑街28号的一套公寓里。巴黎的冬天非常寒冷。公寓屋顶的玻璃窗被打破,风吹雨淋。常玉实在太冷了,当她独自爬上屋顶时,由于玻璃的影响,不慎摔倒,陷入昏迷。幸运的是,邻居听到了声音,将他送往医院。
此后,旧伤时不时地重新出现,给三玉带来极大的痛苦。
为了让常玉心情好起来,他的朋友艾田利维夫妇在别墅为他举办了一个小型展览。那天,李维家的花园里挤满了常玉的朋友,包括赵无极、朱德春、潘玉良、席德金。
《曲腿裸女》 1965年
三宇身无分文,旧伤复发,行动困难。但那天他很高兴。离开前,时进留下了一件温暖的外套。谁也没想到,这将是常玉生前的最后一次展览。九个月后,常玉在睡梦中因煤气中毒去世。
常玉死后,警方无法联系上他的家人。法中社会服务协会教师让·陶恩在巴黎郊外的潘顿公墓租了一块墓地。常玉被埋在水泥板下,墓碑上除了号码之外什么也没有留下。直到1997年秋天,来自美国的好友罗伯特·弗兰克才找到并修复了常玉的墓地,为常玉立了墓碑,用中文和法文刻上了常玉的名字。
即使我隐藏在孤独和威严中,远离世界,同样的花开得太晚了。常玉喜爱画菊,一生共画花卉油画133幅,其中菊花55幅。他的一生就像画中的菊花,慢慢绽放。
常玉去世后,他的私人物品被扔到街头处置,他的作品则被装箱、成捆进行拍卖,仅以几百法郎成交。
1998年,常玉的好友罗伯特·弗兰克和前苏富比台湾代表易树凡在常玉修葺一新的墓前。
1977年,法国艺术品经销商Heede的画廊在巴黎开业,展出常玉的许多画作。比睿大学非常喜爱三友的作品,认为他是一位伟大的隐藏艺术家,并收藏了许多三友的画作。
常玉的作品被重新发现,他的艺术价值被发掘。此后,常玉画的价格节节攀升,人们以拥有“常玉”为荣。
2019年10月5日晚,《曲腿裸女》在香港苏富比秋季拍卖会以1.98亿港元成交。在随后的春拍中,《绿色背景的四裸女》以2.58亿港元成交。
最令人震惊的是《五裸女》。在2019年香港佳士得拍卖会上,该作品以高达3.039亿港元的价格成交,创下亚洲艺术品拍卖的最高价格。
常玉的挚友、荷兰作曲家约翰·佛朗哥曾这样评价常玉:“他是西方的东方。”这是常玉一生中最珍贵的东西。
在他的画中,女人是胖的,盆花是瘦的,动物是小的。或许只有中国人才能真正理解它所蕴含的美丽。这是一种绅士之美,高贵而自由,如游云或野鹤。
常玉生前,常在左手中指上佩戴一枚绿玉戒指。他从家乡带来了它,并随身携带了很多年。常玉死后,戒指神秘失踪。
这不禁让人想起了《红楼梦》“永不失去,永不忘记”的精神宝石。常玉最喜欢的书是《红楼梦》。巧合还是命运?他和贾宝玉一样,出身富裕之家,却有着一颗纯洁的心。很多人喜欢常玉的地方,就是他不向世俗屈服,逃了半辈子,归来时纯真如少年。
常玉留下的信息有限,他的人生故事和他的艺术世界都是简单而透明的。生活中,他总是干干净净地离开。
正如他自己所说:“人活着就应该纯洁。”。结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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