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iadelimei1688 拓小棠（澎湃新闻，蒋立东插画）
自1993年加入中国嘉德国际拍卖有限公司以来，二十多年来一直主导善本古籍拍卖。曾任中国嘉德善本部总经理。此前，他曾在国家图书馆工作，担任善本部、地图集部的负责人，以及善本收藏和编辑部的副研究员。 20多年来，他亲身经历了中国古籍拍卖市场的建立、发展和持续成长。这在他的新书《嘉德亲历：古籍拍卖风云录》中有生动的记载。在这次采访中，他谈到了这些年来在旧书拍卖中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人和事。
我想从您的书《嘉德亲历：古籍拍卖风云录》 开始。您是如何想到写这本书的？与您之前的作品相比，有什么不同或者联系吗？
庹小棠：这本书和以前的书肯定不一样。所有的经历和重要的拍卖品都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有些事情是我无法回避的。因此，在内容上是有联系的。
在写这本书时，我希望利用这些内容为老一辈和新一代的藏书家留下一份遗产。所以我一方面专注于写老一代的藏书，另一方面写即将出现的新一代藏书家。以前，我很难说太多，因为我还没有退休，又在工作，所以写起来不方便，其次，我没有询问我认识的藏书家的意见。现在我到了山里，或许可以宣布一些事情。理论上，拍卖公司不能公布有关竞标者或收藏家的信息，但他们仍然寻求利益相关方的意见。正如你所看到的，我这本书的故事实际上是比较模糊的。
《嘉德亲历：古籍拍卖风云录》
中国古代有很多藏书家。让我们看看有多少本藏书词典。这个群体有自己的特点，金钱是次要的，隐藏的是文化和知识。他们并不害怕展示自己的收藏。例如，天一阁的藏书是向学者开放的。如果外界不知道藏书家藏了哪些善本，图书馆就失去了意义。因此，我会尽量把能在书中发表的内容发表出来，而不能发表的内容我会暂时搁置。
我真的一直想为他们写一本传记，为他们写一些东西。对于老一辈收藏家来说，尽管困难重重，但仍能继续专注于收藏领域，着实不易。我们必须给予他们应有的地位和荣誉。藏书从老一辈藏书家传承到新一代，看似传承有序，却充满了悲欢离合、离别与重逢，以及偶尔的悲惨得失等无数的故事。奇怪的故事。这也赋予了这套书自己的故事。一本好书，从诞生到今天，都有它自己的命运。为藏书家撰写传记也可以延长藏书的寿命。
李伟教授曾告诉我，他觉得1949年是他藏书的一个分水岭，今天和过去无法相比。你怎么认为？
庹晓彤：毫无疑问，1949年以后，私人收藏的质量和数量都比现在高得多。但正如《韩非子·五蠹》 中所述，“当世界发生变化时，事情也会发生变化。而当事情发生变化时，我们无法用旧的眼光看到新的东西。”一个简单的例子：让我们列出它们。过去，藏书家的标准是看有没有宋明书籍，但如果你放眼海外，你会发现美国只有200多年的历史，但书籍却很多。那些世界闻名的。他们的许多藏书都不是特别古老。因此，藏书的类别和标准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发生变化。以签名书为例，中国古代追求所谓“黄八古书”，对小型签名书并不重视。在现代，藏书的规模、种类和形式都令人惊叹，在我个人看来，增加了甚至超过了古代所强调的类别。
就现代藏书家而言，我认为无论是在丰富性、广度、深度上，都不比上个世纪好。从国学基础等具体素质来看，时代已经过去了。以前所有的藏书家都来自私立学校并接受传统教育。而今天的藏书家所接受的外语和科学方面的新教育和知识是过去无法比拟的。还有一点，以前藏书与科举和官职有关，张之洞会给学者详细指示使用哪些版本的经典。不参加科举，命就耽误了。今天的藏书与这些无关。相反，它有更纯粹的审美意义，可以陶冶个人的气质，享受生活。
《书目答问》用了大量的篇幅收录了名人的书信，但您认为现代书信集与过去相比有什么特点吗？
庹小棠：其实名人书信集从汉代就有了，历史很悠久。两千多年来，不仅受到民间的高度重视，也受到朝廷的高度重视。以宋代宫廷为例，《嘉德亲历：古籍拍卖风云录》 《大观帖》这些字经常被人们津津乐道，但其中三分之一以上是魏晋时期的。例如，王羲之的“《淳化阁帖》”被列为书法帖，但实际上是一封手写信。其字体精致，字形小，文字简洁优美，在日常生活中经常使用，是公共收藏中最常见的类型。现在大家都用微信、电子邮件，信件的数量比过去少了很多。然而，这种收集信件的传统是通过对过去的向往而传承下来的，或者你可以称之为怀旧。更有趣的是，现在有人专门打印漂亮的字母，用毛笔书写，而不使用电脑或微信。当然，我们不能大肆宣传这一点。我们只能说，一些有思想的人刻意保留了某些文化形式。
民国书信现在很贵，比明朝书信贵很多。那里有一个综合体。晚清和民国是政治上分裂但文化上非常开放的社会。所以我认为这个系列的这方面被谈论是很正常的。 1949年以后，学者的书信比政治家的书信更受关注，毕竟他们的思想本质不容忽视。在我看来，古代书法收藏家更注重书法艺术，而现代书法收藏家更注重思想和人的情感。这是现代书信集的一个特点。
其实我们在收藏书籍的时候，更关心的是书籍背后的人。您能介绍一下您多年来在学术界和藏书界为您提供帮助的一些资深导师和朋友吗？
第三个人是我的一个朋友，他是一位藏书家。可以说，当今的藏书世界，藏龙卧虎。我常说，现在的藏书人都是聪明人，但谁没有一技之长呢？如前所述，过去的藏书注重实用性，但现代藏书是独立的，脱离了具体的阅读或使用。我的很多朋友买两本书，读一本，然后把另一本藏起来。如果你真想读一本二手书，无论是李太白的书、杜公武的书，还是二十四史，都有现代版本，所以你不必特意去买二手书。很多人认为买二手书只是为了赚钱，但我不这么认为。前面我提到了两种博学的藏书家，但我想这里所说的第三种藏书家是将旧书视为文物并精心保护它们以将其传给后代的人。我非常尊重他们。虽然他们不是研究中国文学或历史的学者，但他们正在履行保护文化遗产的责任。我仍然想向他们致敬。
多年来，我走过了数千处文化遗址，见过数以万计的文化遗址。对于收藏家来说，能够重新发现文化遗产的意义，并将其介绍给大家，是一个很大的好处。以伟力博士为例，他目前所做的工作是非常有意义的，他是一位适合我们时代的藏书家。不能指望整个国家来承担藏书的重任。这超出了我们的能力范围，需要公众参与。国家图书馆曾经举办过私人藏书展，我认为这是国家层面的一种认可。我的朋友们都是像李伟一样的狂热藏书家，他们在拍卖前后经常保持联系，不仅分享他们的旧书经历，还督促我尽力而为。您将失去您的藏书。被朋友信任是多么尴尬的事情啊。
您是如何从国图萌生进入拍卖行业的想法的？您如何评价您在拍卖行的长期职业生涯？您可以与我们分享哪些经验教训？
庹小棠：其实当时我在国土方面的工作就非常好。 20世纪80年代，我研究生毕业。当时有多少研究生？我是善本区唯一的一个人。当时，国土的经济实力还很薄弱。这不是一个国家的问题，而是一个国家的问题。最终我因为经济原因选择去卫报，但更重要的是我觉得研究工作太平静了。大学毕业后，我还在陕西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工作过两年，在这种机构里工作已经**惯了，所以我觉得可能会有点无聊。拍卖工作可以更加精彩，不同的生活方式可以更加享受。于是我就去了嘉德拍卖会。在这个平台上，我所有的专业学**和工作经验都得到了很好的发挥，没有被丢弃，才有了接下来的精彩剧情。换句话说，人与自身的文化和知识积累密不可分，坚持下去会带来意想不到的后果。当然，这需要广阔的环境和抓住机遇的能力。
在您从事拍卖行的这些年里，哪些藏品最让您感兴趣或者给您留下了最深刻的印象？
庹小棠：好东西多得让人眼花缭乱。我认为唯一一本真正让我在学术上学到很多东西的书是《数学中字群精本《快雪时晴帖》。这本书花了六七年时间完成，使用最先进的技术在美国亚利桑那州进行碳14测试，并查阅了大量文献。最后得出结论并填补文献空白。这是任何其他书都无法替代的。人生不可能有这么多的发现。
蜀雕人物组经典《大顺律》
我在孔子古书网讨论的时候，有人问我能不能收藏。 “这些年你在拍卖行买过丹药吗？如果没有买过丹药，那就说明你平时不会在拍卖行买东西。”不过，也有一些例外。
一是很多客户在拍卖后都会赠送一些东西给我们作为纪念品。比如，拍卖完胡适的书信书信，我去胡祖王夫人家，奶奶送给我一把有胡适题字的扇子，是台湾画家送给胡适的。这可以说是客人对我的爱，但重要的是这是一个纪念。
另一件事是，从学术的角度来看，这是一个重要的特殊活动，所以我们买一些小但在学术上很重要的东西。我们这样做是为了王世祥的专场演出，也是一场可以算是对一美庵的纪念的专场演出。一般来说，总的规则是接受别人所放弃的东西。有一个例外。这也是我个人的学术赌注。 20世纪90年代末，大英博物馆对敦煌古籍做出了结论，称市场上所有的敦煌古籍，尤其是带有李圣都、范江阁藏品印章的敦煌古籍都是赝品。为此，石树清在《大顺律》发表了一篇文章，到李胜都家中参观，并表示他所收藏的敦煌经文并非赝品，从未被篡改过。当时，市场上对敦煌经典存在重大质疑，这对市场交易是致命的。这次收到的是李胜铎的《邦江阁》藏品。非常精致，价格才25000元。拍卖的时候我在寄售台，看到现场没有人出价，我心里很恼火，所以我咬牙以最低的价格买下了它。这是与大英博物馆的一场赌博。随后将其送往美国亚利桑那州进行碳14测年。他们发现它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公元七世纪。我以后肯定打算写一本关于敦煌藏品真伪争议的书，书名我已经想好《石渠公安》了。如果我手头没有这个，我就没有信心，也就没有足够的话题可谈。所以我说，我从来没有从拍卖行得到过丹药，但是我打过赌。这可能是我近20年来从拍卖中获得的最大收获，可以用两个字来概括：这就是“经验”。
